報名那天白露帶著兩個孩子一起去的，是騎著自行車去的, 顧琛陽在報名前搞來了一張自行車票, 買了一輛女式的自行車，畢竟160的身高騎男性的28寸自行車還是有點勉強。自行車的前後都綁了小孩的座椅, 這樣坐在後面的小孩也不會出事了。

走路三十到四十分鐘的路程, 自行車也就15分鐘, 15分鐘後, 白露到了鐵蛋家。鐵蛋一早就在家裏等著了，他穿著新衣服、新鞋子，背著嬸子做的新書包，看見白露來了, 高興道：“嬸子你終於來了。”聽著聲音就知道, 鐵蛋已經等了很久了。

白露道：“鐵蛋等急了吧。”她從自行車上下來, 再把兩個孩子抱下來, “走吧, 我們去小學報道，自行車先停在你家。”說著，從自行車上取下一個袋子, 裏面放著2只包子, “來給你，這是肉包, 嬸子特意給你做的，慶祝你上學。”就2只，多的話估計這孩子和他奶奶又要有壓力了。

鐵蛋：“謝謝嬸子。”但就是兩只包子他也舍不得吃, 等到中午和米一起煮，熬粥的時候可以有點油水。

白露：“走吧，我們去學校。”

村裏的小學白露之前來過，她有部隊的情況說明書，和這裏的大隊長以及學校的校長說了情況之後，就做了入學測試，試卷是校長出的，測試出來確定可以讀五年級，所以她今天來報道，就直接報道五年級了。

這個小學只有兩個班級，一年級、二年級、三年級一個班，四年級、五年級一個班，因為學生人數少，所以幾個班級才拼湊在一起的。校長一個中年男人，據說以前是在縣城教書的，只有一個女兒，女兒嫁到這裏之後，他就搬了過來，可以和女兒住的近一點，然後成了這裏小學的校長。除校長之外，還有兩個老師，老師是知青。

白露去了校長辦公室，校長帶著她去四年級、五年級的教室報道了。對於白露，校長是非常客氣的，軍人幹部的妻子，他當然是重視的。

“校長您來了。”教四年級、五年級的是一名女知青，今年25歲，她是最早下鄉的一批知青。從50年代初，陸陸續續就有知青下鄉了，那個時候講究的是自願。但是從67年開始，下鄉的知青多了，成了硬性的規定。這名女知青叫康陳，是父母的姓，她因為下鄉久了，也知回城無望，所以早就嫁給了這裏的村民，已經生了孩子。也因此，在小學老師的應聘中，有了她的名額。當小學老師，不僅有工資，而且還不用下地，這是大家都羨慕的活，如果她不是嫁給了村裏人，這工作還輪不到她。

“康老師，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情況特殊的白露同志，她以前是讀過書的，但是6月份的時候從山上摔下來，頭撞到了石頭，撞壞了腦袋，失去了記憶，所以要重新接受知識。不過這段時間她在家裏接受了他丈夫的教育，加上以前的底子在，所以直接從五年級開始讀起，我測試過，她直接升學五年級沒有問題。”

康陳：“我明白了，校長放心，這位同志是軍屬，我會照顧好的。”說著，又對白露道，“白露同志，你放心在這裏讀書，學習上有什麽不懂的，你可以問我，生活上如果有不明白的，也可以問我。”

白露道：“謝謝康老師，我這兩個月經過我丈夫的指導，生活上已經沒有問題了，而且有些事情做起來非常的得心應手，大概是……雖然事情都不記得了，但是有些事情下意識的會知道。”

康陳：“只要人還好好的，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。”

白露道：“的確是。”

康陳和白露談了一下，了解了一下白露的性格之後，對教室裏的其他學生道：“這位大姐姐是新來的五年級生，但是她跟大家的情況不一樣，她是之前生病了，所以一直沒有讀書，現在她病好了，才又回來讀書的。”康陳沒有跟學生解釋什麽失憶的之類的，一則是學生未必聽得懂，二則是這是人家的私事，所以她用這樣簡單易懂的話解釋了一下，當然，這也是經過白露同意的。“白露同志，我想這五年級的班長你應該不想當的吧？”畢竟白露不是小孩子，康陳覺得白露應該是不想當的。

白露道：“的確是不想的，康老師考慮的真周到。”她真怕來個榆木腦袋的老師，天天念著□□的內容，然後逼她當班長之類的。不過想想也是，能當老師的，一般腦子都是活絡的。

在學生們的眼中，白露是大人，他們不敢鬧白露的，所以就算康陳介紹了，他們也只是好奇的看著。

白露也沒有和他們搞好關系的想法，她對大家笑了笑，然後跟康陳打了聲招呼，就離開了。她又去了低年級的教室，看到鐵蛋在教室門口站著：“鐵蛋，報好名了嗎？”

鐵蛋點點頭：“嬸子，我好了。”他神情有些不對，雙手握著拳頭。旁邊還有一個小男孩嫌棄的看著他，在嘀嘀咕咕的說著一些難聽的話。

白露剛想說話，有個小男孩走了出來：“你是鐵蛋的嬸子？”小男孩有些好奇的看著白露，就算是年紀再小的孩子，也懂看碟下菜，他看得出白露穿的好，不是他們村子裏的人，所以此刻說出來的話還挺有禮貌的。

白露點點頭：“是。”

小男孩：“我告訴你，鐵蛋是個倒黴蛋，他克死了爹娘，還會克死他阿奶，你不要跟他玩，也會被他克死的。”

白露蹙眉。

鐵蛋猛地撲了上去，一拳頭打在小男孩的背上：“叫你胡說……你才克死人……你才克死人……”鐵蛋是從背後偷襲小男孩的，所以小男孩是從正面撲倒在地上的。

鐵蛋壓著小男孩打的時候，白露沒有上前分開他們，當然也沒有幫鐵蛋，她就是在一邊看著。在她看來，這樣的小男孩就是該打，出口說出這樣傷人的話，惡毒極了。當然，真正惡毒的是小男孩背後的家長，小男孩能說出這樣的話，肯定是平時聽大人說多了。鐵蛋忍了這麽多年，讓他發洩一下也好。再說，這件事情雖然阻止不了，但是也要鬧一鬧的。

小朋友楞了一下，然後沖上去幫忙了，可是他們沖上去也來不及了，那個小朋友已經被鐵蛋撲倒在地上了，額頭上被撐破了皮，牙齒也被撞的掉了一顆，現在滿嘴是血了。

很快，老師和校長都被驚動了。

“這是怎麽回事？”校長問，“怎麽就吵起來了？”

“是鐵蛋打了大唐。”

“鐵蛋從後面打大唐的，他偷襲。”

“就是鐵蛋是個壞孩子，他克死了爸媽，還要打大唐。”

“老師，不讓鐵蛋念書。”

“老師，不能讓鐵蛋讀書。”校長作為知識分子，對克死這種事情本就不認同，覺得這是子虛烏有的事情，但是看著這個叫大唐的男孩被大的樣兒，又覺得頭疼，這是大隊長家的孫子。校長問鐵蛋，“鐵蛋，你怎麽說？”

鐵蛋道：“是我打的。”他沒有否認，他是個不會撒謊的孩子，更何況大家都看到的，是他打的就是他打的。

校長道：“既然如此，你跟大唐道歉，並且承諾以後不會打人了。”

大唐道：“我要找我爺爺……嗚嗚嗚……我要找我爺爺……”說著，他跑了出去。

“大唐……”有些小朋友去追了。

校長道：“鐵蛋，你怎麽這麽沖動？大唐是大隊長家的孫子，你得罪了他，這怎麽辦？”

鐵蛋緊抿了嘴巴不說話，平時大家都罵他、都說他克死了爹娘，他都能忍了，但是大唐在嬸子面前說，他忍不了了，他擔心也避開他，不再理睬他了，他很擔心。鐵蛋雙眼漸漸紅了，他開始尋找白露的身影，見白露站在一邊，他欲言又止的看著白露，他想為自己辯解，但是他不知道他該怎麽辯解，除了阿奶，大家都說他克死了爹娘。

鐵蛋咬緊了牙根不說話，可是眼淚並不是他可以控制的，他控制自己不說話，不辯解，可是他控制不了眼淚，就這樣，鐵蛋倔強的看著白露，一邊流著眼淚。

白露嘆了一聲氣：“別哭。”她上前幾步，拿出一塊帕子擦了擦鐵蛋的眼淚，“鐵蛋是個好孩子，嬸子一直相信鐵蛋。”

“嬸子。”鐵蛋撲進白露的懷裏，“嬸子……嗚嗚嗚……”鐵蛋放聲大哭了。

校長看著他們：“白露同志，你們認識？”

白露道：“認識，我見鐵蛋聰明又乖巧，想和他認個幹親的。”她23歲一大姑娘，認一個9歲的男孩幹親，哎……

校長心想，白露如果認了鐵蛋當幹親，對鐵蛋來說也是一件好事情。

“鐵蛋你個倒黴鬼給我出來，你竟然敢打我孫子，你給我出來……”一道氣勢洶洶的聲音從外面傳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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